一、天生的樂觀

    今年10月31日，我和兩位以前的老學生，到張育豪家去聚會，中午吃便當。我對年齡及牙齒有所抱怨：「當牙齒在你口中的時候，你不覺得它們的存在，但是有一天它們不在了，那才真是災難的開始！」張育豪突然語出驚人：「錢老師可以一面刷牙一面吹口哨！」大家嚇一跳，問我怎麼辦到的？我說：「張育豪說的話，還能信嗎？」他說：「錢老師把假牙拿下來刷的時候，一面吹口哨！」這就是典型的張育豪，只要他在，每一分鐘都無冷場，熱笑話、冷笑話不斷，妙語如珠。天哪，他是我認識視障學生中，唯一百分之百的樂天派！

 

二、傾聽

    他1981年得到台灣區音樂比賽小號成人組冠軍，同年甄選進入文化大學，主修理論作曲，成為我的學生。開始的時候，我有些猶疑，不知如何教如此一位視障學生。還好，每次他來上課的時候，都有義工同學幫他把兩項作業中的一項，譜成樂譜；另一項，他就把作好的曲子，在鋼琴上彈給我聽。他理論方面進步很快，尤其在作曲方面，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潛力，能嗅到音樂當中深刻、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那一面。是蠻多其他作曲學生沒有、或做不到的。有一次我問他，你是如何找到這些聲音？他說：「我聽，我用心傾聽，聽前輩大師作品，聽大自然，更重要的，我傾聽生命！」我想，就是這句話：「當上帝關上一扇窗的時候，必打開另外一扇」。

 

三、熱愛生命

    張育豪不只是作曲組第一名，更以文大音樂系該屆(1985)總成績第一名畢業。畢業後，他雖然想，卻沒能繼續攻讀文大碩士。受他私下授課的鄭明慧女士，反而考取文大音樂所。鄭女士(明眼人)在研究所我也教過。後來他/她們結為連褵，共育有三子，(兩男一女)，皆為建中/北一女、台大/師大高材生。他找到了幾位志同道合的視障朋友，組成了啄木鳥樂團，平日練習各種不同曲目，也到處演出，增加一些收入。他更籌創「台北市視障音樂文教基金會」，推動視障音樂教育、音樂比賽、獎學金、媒介音樂表演，使視障者增加收入，嘉惠視障音樂人士。

 

四、愈挫愈勇

    張育豪一直沒有忘記作曲：「詠石灰」管弦樂曲， (1988年文建會徵曲，本曲是管弦樂項目唯一獲獎者。但該獎項並不包括演出，所以這次演出為首演)、室內樂曲「小路」(1982年)、豎笛幻想曲「一個奇特的中國小孩」(1982年)、吉他獨奏組曲「台北花鼓」四首(1986年)、「山水‧ 魔術‧ 詩」個人出版(1991年編曲)等等。一年前，他行走在台北市馬路人行道上，因路面突降約55公分而跌倒骨折，大腿打了鋼釘不能行動，在家中休養三個月，打斷了他的正常生活，但他仍然籌畫著未來…

 

五、以真愛譜寫生命樂章

    身為人子、人夫、人父，他照顧家庭；樂觀幽默，他隨時把歡樂帶給身邊的人；鼓勵同輩及後輩，在黑暗中力爭上游。擺脫人事紛擾，籌創視障音樂文教基金會(現為常務董事)，把幫助周圍小眾，提昇為照顧視障大眾的層次。假設黑暗盡頭有光明的話，那就是「真愛」！他以音符譜寫交響樂曲(他是台灣第一位視障譜寫交響樂者)，更以真愛譜寫生命光輝樂章。作為一個人，作為一個老師，其實，我從張育豪身上學到的更多。

 

附記：本文作者錢南章先生，曾榮獲國家文藝獎，為本基金會創會發起人之一，

亦為本會第一屆董事會常務董事。